第7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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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巍峨的城門外送將出征這種事不是一回兩回了, 但是長壽帝這位皇帝陛下在位二十年間只此第一回 。
征討北遼的主力軍是邊防軍不假，但是丞相容暉從京都城也不能孤身一人上路，因此這會兒北城門外還站著約莫兩千的黑甲軍。
這些士兵是從四城大營裏抽調出來的, 身上穿的黑甲還是明家先祖打天下時所率精銳穿的那個樣式的鎧甲, 鼓舞的意思非常明顯。
原本盤踞在北城外不去的流民被北城大營的軍隊一口氣趕到了百裏以外的成州。
容暉出發的時辰是午時一刻，長壽帝是給足了這些即將上戰場的戰士們休息道別的時間。
他站在城門之上，在心中將昨夜就寫好的激勵軍心的話默默地背了幾遍，臉上也一直帶著和藹的笑容。
可是直到日頭高高地掛在正空，容丞相的影子都沒有。
士兵們倒還算軍紀嚴明, 雖然主帥久久未至也依舊保持著筆挺的姿態, 可是有些等候的官員已經耐不住性子竊竊私語起來。
長壽帝嘴角的笑意已經完全僵了下來。
他叫過身邊的親隨太監去丞相府問話, 自己則冷著一張臉坐在北城統領為他準備的椅子上。
底下侍立著的眾臣不敢明說，但大家夥此刻心中都有數, 容暉他可能就來不了了！
偏巧此刻禍不單行，萬國驛館的暗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長壽帝身邊, 一開口就把氣鼓鼓的皇帝陛下嚇了一跳。
“你怎麽悄無聲息地沒動靜？”
暗衛沈默一瞬，屈膝請罪道：“奴才知罪。”
長壽帝擺了擺手：“罷了，說吧什麽事兒？”
暗衛這才聲音毫無起伏地道：“啟稟聖上, 蒙達王子不見了。”
長壽帝瞪大了眼睛道：“什麽？不見了？”
自從皇帝陛下決定要以武力解決北遼後，他便明裏暗裏派了不少人將蒙達看住，畢竟這位也可以作為一個人質。
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但是這貨的所作所為哪兒像個虛心求和為兩國締結盟約的使者？
長壽帝一旦決定是什麽面子都不顧, 不過眼下沒面子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主帥丟了，人質也丟了。
暗衛以及隨身服侍長壽帝的人就瞧見他們的陛下在接受了兩個打擊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不由得都在心中感嘆聖上不愧是一國之君，就是淡定自若能沈得住……
心中的想法都來不及想得完整, 皇帝陛下眼睛一翻就暈了。
“聖上！”
“來人！傳太醫！”
“還是先送聖上回宮吧！”
城樓上一陣兵荒馬亂，太監們尖細地哭喊聲以及隨身保護的武將暗衛們高亢粗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傳到了底下的百官耳朵裏，讓原本還看熱鬧的人們都戚戚然。
這一出活像是被叛軍攻了城似的。
擺了一上午雕塑的士兵們在一片懵中各自回營去找他們本來的統領，朝中眾臣也腳步沈重地回到自己的府邸，等著宮中傳來皇帝陛下新的決策。
明華早就接到了長壽帝在城樓上昏迷的消息，立馬焦急地等在了上安宮。
公主殿下一點也沒閑著，請好了太醫，備好了藥膳，也令宮人們將皇帝陛下的寢宮收拾齊整，以方便暈著的長壽帝能在第一時間直接躺在柔軟舒適的床榻上接受太醫診治。
“啟稟公主殿下，聖上是急火攻心才暈倒的，現下已然無事了。”
明華遠遠地望了一眼並沒能醒來的父皇，擔憂道：“既然父皇無事，那他為何不醒？”
被問話的太醫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他沈吟了片刻後，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實在找不出既體面又能讓人一目了然的解釋，索性直接道：“聖上他只是睡著了。”
正因著太醫猶疑而揪緊了心的公主殿下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直到一旁的明昶笑出了聲，她才回過神來。
先是瞪了一眼不合時宜的傻弟弟，公主殿下故作淡定地讓太醫下去，又把其他宮人都遣退，才和明昶一同走到長壽帝的床榻邊。
皇帝陛下其實也算是累得狠了，往常都是睡得隨心滿足的一國之君最近都睡不到兩個時辰，這才會在氣暈後直接補起了覺。
望著長壽帝眼底明顯的青黑，明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明昶也收起了方才在外面的笑意，聲音恨恨道：“姐姐，你當初就不該讓那個容暉再有入朝為官的機會！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
明華擺擺手打斷弟弟的話：“倘若一個人不能入朝為官，只該是因為他沒有那個本事與才能，不該是因為別的。明昶，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沒得讓人以為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明昶垂下眼眸思考了一會兒，忍不住一拍巴掌。
他要是總這樣說，旁人聽了去難免由容暉想起別人，那樣應元德之流本身的不中用便極容易被人傳成是得罪了公主。
明華詫異地看了明昶一眼，又看了看依舊熟睡的父皇，低聲責怪道：“你安靜些，非要把爹爹吵醒嗎？”
明昶輕輕地噓了一聲，姐弟倆當即心有靈犀地想著再陪長壽帝一會兒就離去。
結果剛剛做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大太監王歸廣便悄悄躬身走了進來，先是對著床榻上安眠的聖上行了一禮，才又對著明華與明昶行禮。
“啟稟公主殿下、敢王殿下，北遼蒙達王子求見。”
身為太監總管，王歸廣對於既不吵醒聖上又能讓公主與敢王聽清的音量拿捏得十分到位，但架不住蒙達這個人名對皇帝陛下折磨太重，明華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便猛然起身道：“抓住他！”
王歸廣頓時有點尷尬，聖上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呢？怎麽這道旨意聽著不太正式？
明華看向了目光迷蒙的父皇，笑著道：“抓住誰？父皇您是夢見什麽了？”
長壽帝的眼中浮現出一絲茫然：“朕做夢？”
明華看了明昶一眼，敢王殿下便走到他父皇的身邊，扶著長壽帝躺下道：“是啊父皇，這會兒時辰還早著呢！您看外面那天兒！”
王歸廣站在一邊不敢說話，誰讓今兒下午天突然變得這麽陰沈，屋裏又沒怎麽點燈呢？
長壽帝本就困得狠了，一碰上這樣的天色，耳邊還有女兒兒子地輕聲細語安慰，很快又睡了過去。
聽著皇帝陛下輕微的打呼聲，明華這才站起身來，表情冷冽極了。
明昶怔楞問道：“姐姐你要去哪裏？”
明華冷笑道：“自然是去見見這位蒙達王子。”
蒙達從萬國驛館逃出來的時候算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得不向他之前一直瞧不上的大戉臣子低頭。
然而走到北城附近，他便得知了城門上的變故。
北遼王子當即決定回轉皇城內，趁著這個機會直接逼娶公主。
他滿心想著自己即將見到的只會是一個風燭殘年憔悴不堪的老人家，甚至都想到了如何說些什麽話讓長壽帝再被氣暈一次。
結果上安宮的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後，那大殿盡頭的高位之上坐著的卻是一個曼妙的身影。
蒙達皺起眉，現在外面是陰天，這殿內卻也沒點起太多燈火，以至於光線都是昏暗，他根本瞧不清楚。
來到大戉後基本是我行我素的蒙達想也不想便往前走去，想把那位置上的人看清楚，結果沒能走上幾步，便被人一腳踢在了小腿上。
一陣劇痛讓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隨即耳邊便響起了一個冰冷熟悉的聲音：“這兒可不是蒙達王子你能隨心所欲的地方了。”
蒙達臉色難看了一瞬，不過很快他便輕輕笑出了聲，刺激人的話不假思索道：“真是抱歉，小王把這裏當成是狩獵場了。”
明昶早就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要被蒙達激怒，可是架不住這人實在是缺德，狠狠地在他的痛腳上踩。
就在敢王殿下瀕臨發火之前，上首的明華開口輕笑了一聲，開口道：“聽聞蒙達王子一直想跟本宮結親，但本宮瞧著你對本宮唯一親弟弟的態度，倒像是來結仇的。”
蒙達一怔，不可置信地再度望過去。
他幾乎從未瞧見過明華公主宮裝的模樣，從前是壓根不知道哪位才是真公主，後來便是沒有機會。
對大戉服飾不算了解的蒙達只憑著感覺認為明華今日穿得華貴異常，姣好美艷的面容之間滿滿都是貴氣逼人，令人甚至不可直視。
“你是明華公主？”他下意識問出了聲，被明華聽了個真真切切。
“怎麽蒙達王子求親求得轟轟烈烈，到現在還是連本宮的模樣都不知道？”
蒙達能夠往明昶的痛腳上踩，明華同樣也能一擊即中這位北遼王子最丟臉難堪的事。
被姐姐插話後的明昶逐漸恢覆了些許理智，他沈默著轉過身去向著明華身邊走去，而八名長壽帝的暗衛從暗處走了出來，將大殿中間孤零零的蒙達看守了個嚴嚴實實。
這個陣仗讓蒙達完全顧不上明華的諷刺，他輕咳一聲道：“怎麽？公主莫非是想謀害小王？”
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流露出笑意來，似乎真的只是覺得好笑說了個笑話，半分看不出害怕的意思來。
明華朗聲笑了笑道：“本宮謀害蒙達王子做什麽呢？難道是成全貴國的那太後麽？你看本宮像是這樣目光短淺的女人麽？”
公主殿下漫不經心的話語傳進蒙達的耳朵裏，令他那有些吊兒郎當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此刻只有老天與蒙達自己知道，明華公主一五一十地將北遼王子方才心中的所思所想說了個捌玖不離拾。
明華的話不僅僅令蒙達面色一變，聽在站在一旁的明昶耳朵裏也覺得有些難受。
敢王殿下又一次在心中想著，倘若不是自己過去只想著自己舒服，是不是現下就不必自己的姐姐親自與這個惡心至極的蒙達王子周旋了？
本就安靜的大殿內因著幾位的沈默更加死寂起來。
明華又是一聲輕笑，打斷了蒙達的思緒。
她站起身來隨意地擡起手，明昶便自覺地扶住自家姐姐的手臂。
這一幕已然足夠小心眼的蒙達王子覺得不爽，然而當這對姐弟倆施施然走到他面前，而他只能仰起頭才能瞧見明華那光潔如玉的下巴時，蒙達王子才猛然察覺，自己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他剛剛試圖站起身來，一直在暗處毫無聲息的暗衛們便聞聲而動，使得蒙達王子不得不重新跪了回去，以一個非常屈辱的姿態面對著明華姐弟倆。
明華垂眸望向面前的男子，她的眼中看不出對蒙達的喜惡，但是一開口提及的卻是婚姻之事。
“倘若本宮沒猜錯，蒙達王子今日前來本是想同父皇談及你與本宮的婚事吧？”
她一如剛才那樣直白地點破自己的心思，讓蒙達再度默然無語無言相對。
公主殿下也沒準備現在從蒙達這得到什麽回覆，她接著道：“本宮聽聞北遼一向自由奔放，這件事倒也不必再去煩擾父皇，蒙達，本宮可以與你成婚，日子也由你來訂，不過本宮要向你問一件事。”
蒙達湛藍色的眼珠轉了轉，問道：“什麽事兒？”
明華俯下身子，離蒙達更近了一下，她低聲卻嚴肅地問道：“本宮問你這件事，你需得如實相告，到底是誰在一直暗中助你？”
蒙達頓時就是一楞。
待得他回過神來，公主殿下已然轉身向著高位之上走去，她聲音悠悠地扔下一句話：“那些個下臣能給你的襄助，比不得本宮能提供給你的萬分之一，蒙達王子孰輕孰重，不難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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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盤踞在北城外不去的流民被北城大營的軍隊一口氣趕到了百裏以外的成州。
容暉出發的時辰是午時一刻，長壽帝是給足了這些即將上戰場的戰士們休息道別的時間。
他站在城門之上，在心中將昨夜就寫好的激勵軍心的話默默地背了幾遍，臉上也一直帶著和藹的笑容。
可是直到日頭高高地掛在正空，容丞相的影子都沒有。
士兵們倒還算軍紀嚴明, 雖然主帥久久未至也依舊保持著筆挺的姿態, 可是有些等候的官員已經耐不住性子竊竊私語起來。
長壽帝嘴角的笑意已經完全僵了下來。
他叫過身邊的親隨太監去丞相府問話, 自己則冷著一張臉坐在北城統領為他準備的椅子上。
底下侍立著的眾臣不敢明說，但大家夥此刻心中都有數, 容暉他可能就來不了了！
偏巧此刻禍不單行，萬國驛館的暗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長壽帝身邊, 一開口就把氣鼓鼓的皇帝陛下嚇了一跳。
“你怎麽悄無聲息地沒動靜？”
暗衛沈默一瞬，屈膝請罪道：“奴才知罪。”
長壽帝擺了擺手：“罷了，說吧什麽事兒？”
暗衛這才聲音毫無起伏地道：“啟稟聖上, 蒙達王子不見了。”
長壽帝瞪大了眼睛道：“什麽？不見了？”
自從皇帝陛下決定要以武力解決北遼後，他便明裏暗裏派了不少人將蒙達看住，畢竟這位也可以作為一個人質。
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但是這貨的所作所為哪兒像個虛心求和為兩國締結盟約的使者？
長壽帝一旦決定是什麽面子都不顧, 不過眼下沒面子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主帥丟了，人質也丟了。
暗衛以及隨身服侍長壽帝的人就瞧見他們的陛下在接受了兩個打擊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不由得都在心中感嘆聖上不愧是一國之君，就是淡定自若能沈得住……
心中的想法都來不及想得完整, 皇帝陛下眼睛一翻就暈了。
“聖上！”
“來人！傳太醫！”
“還是先送聖上回宮吧！”
城樓上一陣兵荒馬亂，太監們尖細地哭喊聲以及隨身保護的武將暗衛們高亢粗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傳到了底下的百官耳朵裏，讓原本還看熱鬧的人們都戚戚然。
這一出活像是被叛軍攻了城似的。
擺了一上午雕塑的士兵們在一片懵中各自回營去找他們本來的統領，朝中眾臣也腳步沈重地回到自己的府邸，等著宮中傳來皇帝陛下新的決策。
明華早就接到了長壽帝在城樓上昏迷的消息，立馬焦急地等在了上安宮。
公主殿下一點也沒閑著，請好了太醫，備好了藥膳，也令宮人們將皇帝陛下的寢宮收拾齊整，以方便暈著的長壽帝能在第一時間直接躺在柔軟舒適的床榻上接受太醫診治。
“啟稟公主殿下，聖上是急火攻心才暈倒的，現下已然無事了。”
明華遠遠地望了一眼並沒能醒來的父皇，擔憂道：“既然父皇無事，那他為何不醒？”
被問話的太醫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他沈吟了片刻後，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實在找不出既體面又能讓人一目了然的解釋，索性直接道：“聖上他只是睡著了。”
正因著太醫猶疑而揪緊了心的公主殿下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直到一旁的明昶笑出了聲，她才回過神來。
先是瞪了一眼不合時宜的傻弟弟，公主殿下故作淡定地讓太醫下去，又把其他宮人都遣退，才和明昶一同走到長壽帝的床榻邊。
皇帝陛下其實也算是累得狠了，往常都是睡得隨心滿足的一國之君最近都睡不到兩個時辰，這才會在氣暈後直接補起了覺。
望著長壽帝眼底明顯的青黑，明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明昶也收起了方才在外面的笑意，聲音恨恨道：“姐姐，你當初就不該讓那個容暉再有入朝為官的機會！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
明華擺擺手打斷弟弟的話：“倘若一個人不能入朝為官，只該是因為他沒有那個本事與才能，不該是因為別的。明昶，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沒得讓人以為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明昶垂下眼眸思考了一會兒，忍不住一拍巴掌。
他要是總這樣說，旁人聽了去難免由容暉想起別人，那樣應元德之流本身的不中用便極容易被人傳成是得罪了公主。
明華詫異地看了明昶一眼，又看了看依舊熟睡的父皇，低聲責怪道：“你安靜些，非要把爹爹吵醒嗎？”
明昶輕輕地噓了一聲，姐弟倆當即心有靈犀地想著再陪長壽帝一會兒就離去。
結果剛剛做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大太監王歸廣便悄悄躬身走了進來，先是對著床榻上安眠的聖上行了一禮，才又對著明華與明昶行禮。
“啟稟公主殿下、敢王殿下，北遼蒙達王子求見。”
身為太監總管，王歸廣對於既不吵醒聖上又能讓公主與敢王聽清的音量拿捏得十分到位，但架不住蒙達這個人名對皇帝陛下折磨太重，明華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便猛然起身道：“抓住他！”
王歸廣頓時有點尷尬，聖上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呢？怎麽這道旨意聽著不太正式？
明華看向了目光迷蒙的父皇，笑著道：“抓住誰？父皇您是夢見什麽了？”
長壽帝的眼中浮現出一絲茫然：“朕做夢？”
明華看了明昶一眼，敢王殿下便走到他父皇的身邊，扶著長壽帝躺下道：“是啊父皇，這會兒時辰還早著呢！您看外面那天兒！”
王歸廣站在一邊不敢說話，誰讓今兒下午天突然變得這麽陰沈，屋裏又沒怎麽點燈呢？
長壽帝本就困得狠了，一碰上這樣的天色，耳邊還有女兒兒子地輕聲細語安慰，很快又睡了過去。
聽著皇帝陛下輕微的打呼聲，明華這才站起身來，表情冷冽極了。
明昶怔楞問道：“姐姐你要去哪裏？”
明華冷笑道：“自然是去見見這位蒙達王子。”
蒙達從萬國驛館逃出來的時候算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得不向他之前一直瞧不上的大戉臣子低頭。
然而走到北城附近，他便得知了城門上的變故。
北遼王子當即決定回轉皇城內，趁著這個機會直接逼娶公主。
他滿心想著自己即將見到的只會是一個風燭殘年憔悴不堪的老人家，甚至都想到了如何說些什麽話讓長壽帝再被氣暈一次。
結果上安宮的大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後，那大殿盡頭的高位之上坐著的卻是一個曼妙的身影。
蒙達皺起眉，現在外面是陰天，這殿內卻也沒點起太多燈火，以至於光線都是昏暗，他根本瞧不清楚。
來到大戉後基本是我行我素的蒙達想也不想便往前走去，想把那位置上的人看清楚，結果沒能走上幾步，便被人一腳踢在了小腿上。
一陣劇痛讓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隨即耳邊便響起了一個冰冷熟悉的聲音：“這兒可不是蒙達王子你能隨心所欲的地方了。”
蒙達臉色難看了一瞬，不過很快他便輕輕笑出了聲，刺激人的話不假思索道：“真是抱歉，小王把這裏當成是狩獵場了。”
明昶早就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要被蒙達激怒，可是架不住這人實在是缺德，狠狠地在他的痛腳上踩。
就在敢王殿下瀕臨發火之前，上首的明華開口輕笑了一聲，開口道：“聽聞蒙達王子一直想跟本宮結親，但本宮瞧著你對本宮唯一親弟弟的態度，倒像是來結仇的。”
蒙達一怔，不可置信地再度望過去。
他幾乎從未瞧見過明華公主宮裝的模樣，從前是壓根不知道哪位才是真公主，後來便是沒有機會。
對大戉服飾不算了解的蒙達只憑著感覺認為明華今日穿得華貴異常，姣好美艷的面容之間滿滿都是貴氣逼人，令人甚至不可直視。
“你是明華公主？”他下意識問出了聲，被明華聽了個真真切切。
“怎麽蒙達王子求親求得轟轟烈烈，到現在還是連本宮的模樣都不知道？”
蒙達能夠往明昶的痛腳上踩，明華同樣也能一擊即中這位北遼王子最丟臉難堪的事。
被姐姐插話後的明昶逐漸恢覆了些許理智，他沈默著轉過身去向著明華身邊走去，而八名長壽帝的暗衛從暗處走了出來，將大殿中間孤零零的蒙達看守了個嚴嚴實實。
這個陣仗讓蒙達完全顧不上明華的諷刺，他輕咳一聲道：“怎麽？公主莫非是想謀害小王？”
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流露出笑意來，似乎真的只是覺得好笑說了個笑話，半分看不出害怕的意思來。
明華朗聲笑了笑道：“本宮謀害蒙達王子做什麽呢？難道是成全貴國的那太後麽？你看本宮像是這樣目光短淺的女人麽？”
公主殿下漫不經心的話語傳進蒙達的耳朵裏，令他那有些吊兒郎當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此刻只有老天與蒙達自己知道，明華公主一五一十地將北遼王子方才心中的所思所想說了個捌玖不離拾。
明華的話不僅僅令蒙達面色一變，聽在站在一旁的明昶耳朵裏也覺得有些難受。
敢王殿下又一次在心中想著，倘若不是自己過去只想著自己舒服，是不是現下就不必自己的姐姐親自與這個惡心至極的蒙達王子周旋了？
本就安靜的大殿內因著幾位的沈默更加死寂起來。
明華又是一聲輕笑，打斷了蒙達的思緒。
她站起身來隨意地擡起手，明昶便自覺地扶住自家姐姐的手臂。
這一幕已然足夠小心眼的蒙達王子覺得不爽，然而當這對姐弟倆施施然走到他面前，而他只能仰起頭才能瞧見明華那光潔如玉的下巴時，蒙達王子才猛然察覺，自己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他剛剛試圖站起身來，一直在暗處毫無聲息的暗衛們便聞聲而動，使得蒙達王子不得不重新跪了回去，以一個非常屈辱的姿態面對著明華姐弟倆。
明華垂眸望向面前的男子，她的眼中看不出對蒙達的喜惡，但是一開口提及的卻是婚姻之事。
“倘若本宮沒猜錯，蒙達王子今日前來本是想同父皇談及你與本宮的婚事吧？”
她一如剛才那樣直白地點破自己的心思，讓蒙達再度默然無語無言相對。
公主殿下也沒準備現在從蒙達這得到什麽回覆，她接著道：“本宮聽聞北遼一向自由奔放，這件事倒也不必再去煩擾父皇，蒙達，本宮可以與你成婚，日子也由你來訂，不過本宮要向你問一件事。”
蒙達湛藍色的眼珠轉了轉，問道：“什麽事兒？”
明華俯下身子，離蒙達更近了一下，她低聲卻嚴肅地問道：“本宮問你這件事，你需得如實相告，到底是誰在一直暗中助你？”
蒙達頓時就是一楞。
待得他回過神來，公主殿下已然轉身向著高位之上走去，她聲音悠悠地扔下一句話：“那些個下臣能給你的襄助，比不得本宮能提供給你的萬分之一，蒙達王子孰輕孰重，不難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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